风土人情

荷 香

王永春

澄江夏日的傍晚,我们一家三口总是骑着摩托车去往抚仙湖,在暮色中游泳,在霞光里逐浪。

每次我们都要路过一大片荷田,莲叶接天,荷风送香,不时有外地游人停车驻足观赏。

对于荷花,我没有周濂溪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的高洁情愫,也没有杨万里“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那样对生命的欢欣。印象最深的,还是多年前我家那块藕田。

小时候,我们村家家都有一块藕田。立春过后,春雷一响,村民们就挽起裤脚,跳进冰冷的淤泥里撒秧苗,所以澄江人都把藕田叫秧田。等清明节一过,农人把秧苗移栽到田里,小荷就开始露出尖尖角了。这时,我的父亲就开始管理藕田了。割一割田埂上的杂草,再割些蒿枝之类的东西,用脚蹬进淤泥里,这就是荷藕生长最好的营养。

深秋时候,风霜渐紧,荷叶开始凋零。有的人家已经开始挖藕了。我们家一般是要到过年前几日才挖,一是因为父亲农忙一过就要外出务工,二是因为过年前藕往往能卖个好价钱。卖了藕,一家人的过年钱就有了着落,节约一点的话,我和弟弟开学的学杂费也有了。

寒冬腊月,父亲外出打工也回来了。歇息一两天,他就要开始挖藕了。记忆中,我也和父亲去挖过。天寒地冻,父亲挽起裤腿就跳进齐腰的淤泥里。我等父亲开好一个口才下去,刚下去,立马又爬上田埂,骨头都冻得疼啊!如此上来下去四五次,脚也冻麻木了,才跟着父亲一起干起来。我到现在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能一下就跳进冰冷的淤泥中。

挖了藕,弄断的就卖不上价了,断藕就成了我们家的美食。切片炒着吃,切块煮着吃,弄成糊状炖着吃……反正怎么吃,我都吃不够。只可惜断了的都是些小藕,肥壮的大藕是吃不到的。

后来父亲告诉我,为了能卖个好价钱,父亲还曾挑着挖好的藕步行到昆明的集市上去卖,价果然比在澄江高一倍。六七十公里的路,父亲讲得很轻松,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自豪。

如今时过境迁,我家的藕田早就没了,我游泳时天天路过的藕田种植的莲藕也不再是澄江本地的品种,就连本地人也很难吃到澄江原来的藕了。本地藕煮熟后吃着那种沙沙的感觉也只能去追忆了,不知满头白发的父亲是否有这样的感觉?

村里早已无人种藕。一天回老家,看着村中田地里为求产量而拼命施肥的蔬菜,我不计工拙赋无题诗一首:“昔时豆麦已不栽,大河修到村口来。蜂蝶釆蜜应迷路,隔香犹忆菜花开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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